S君

又打脸了，本来想这次完结的嘤嘤嘤

这次把回忆杀部分都写完啦，下一章两人终于能重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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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Shaw在午夜时分醒来，伤口感染所引发的高烧已经让她浑浑噩噩地度过了整整两天两夜。身下简陋窄小的床板硌得她浑身酸痛，盖在身上的薄薄一层毯子根本不足以御寒，她尝试着蜷缩起僵硬的身子，却又弄疼了左臂上的伤口，疼得她发抖。

一支带着倒钩的箭在她大臂上开了个洞，恶劣的理疗条件让它很快就化脓了，医生不得不用小刀割掉上面的腐肉。像她这样的伤员在瘟疫肆虐的时节几乎没有幸存的可能性，即便伤口本身要不了她的命，黑死病也会的，而且是以一种更痛苦的方式。Shaw抬起发肿的眼皮，在黑暗中茫然地看着不远处即将燃尽的火焰。跳动的火苗幻化成她所想念的那个背影，随着缝隙处刮进来的风毫无规律地摆动，她想象那是Root的卷发，她怀念那浅棕色的发丝遮住Root的肩头，以及在亚麻色的床单上摊开时的样子。

火焰燃尽，散发光和热的源头骤然化做一团黑烟。

Shaw极轻地叹了口气。旁边另一名受伤的骑士因为寒气而颤栗，他小声地做着祷告，祈祷着神来拯救他。而对于Shaw来说，让她挺过一个个寒冷漫长的夜晚，让她从遍地的尸体中一次次站起来的力量和信念不是神，而是Root，Root即是她的祷告和救赎。

她们搬到伐木小镇后的第六年，信使从西边的城镇第一次带来了关于黑死病的消息。在Shaw的印象里，那时候镇上的人还没有意识到黑死病的严重，在最初的半年里，他们还是过着一如既往的安逸的生活。

Shaw和另外几个樵夫一起贩卖木材，Root在染坊的工作也很稳定，她们重新修了房子，在后院种了鸢尾花和苹果树。

她们有着属于彼此的纪念日，那是她们搬到小镇的那一天。Shaw总会早一些离开伐木厂，去集市上买Root喜欢的食材，然后赶在她回家之前做好晚饭。如果Shaw有注意到Root最近有什么喜欢的饰品或者其他什么小物件，她就会在那一天把买牛排的钱省下来给Root买礼物。她喜欢Root走进家门看到一桌惊喜时的笑容，也喜欢Root坐在她对面吃着她准备的晚餐并夸赞她手艺的语气，虽然她知道自己的厨艺只是勉强过关。

当然，Shaw也期待着晚餐之后的内容——并不是说她是单纯地想要Root，除了正常的需求之外，她真正想要的是标记Root.

对于Root会先提出标记这件事，Shaw并不抱有希望。她甚至不敢确定，如果自己先提出来这个请求，Root会不会生气，会不会离开她，虽然她是绝对不会让Root离开她的，她不相信有别的alpha能像她一样对待Root.

第六个纪念日的那天晚上，她第一次试探性地吻了吻Root后颈的腺体，敏感的部位散发着令Shaw着魔的气息。她拨开Root的头发，双唇抵在薄嫩的皮肤上，这让Root发出了像小动物一样的呜咽。

“Sameen...”她本能地缩了缩肩膀，身子颤抖不止。

Shaw赶紧把嘴唇从Root后颈移开，她不想让Root觉得不安或者不适。在结消下去后，她保持着姿势从背后抱住了Root，安抚地用手掌揉着她的小腹。她只觉得失落，Root大概是拒绝了她，在今后也很可能永远不会答应她。

然而Root消瘦的肩膀在微微抽动，似乎是在啜泣。Shaw慌张地坐起身，看着Root的侧脸，她确实是在流泪。

“Root…”她用鼻尖顶了顶Root的颧骨，“Was it hurt?”

怀里的人摇摇头，深吸了几口气，调整好鼻息后翻过身，纤长的手指抚上Shaw的脸颊，湿漉漉的棕色眸子望进她黑色的瞳孔。

“你想标记我吗？”

Shaw总觉得，她和Root的婚约来的太迟缓。她十二岁时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邻居家的omega，十六岁的时候第一次有了标记她的冲动，但直到她十九岁的时候才向Root开口。

“你愿意嫁给我吗？”

在听到Root主动提出标记的一刻，Shaw真的想直接咬破她的腺体，用自己的信息素向他人宣告她拥有Root，全部的Root. 但她犹豫了，她忽然觉得，在标记之前，她还可以带给Root更多。

“我会给你一个像样的婚礼，和一个永久标记，我保证。”

Root环着她的脖子，把脸埋在她胸口，轻轻地点头。

Shaw一整夜都没有睡，她抱着Root软软的身子不想放手，不知道这种感觉是突如其来的兴奋，还是压抑已久之后的如释重负。

窗外依稀有了光亮时，Shaw就轻手轻脚地下床了。她给Root做了早餐，然后一起去镇上唯一的一个教堂参加弥撒。她们总会和Root在染坊的omega和beta朋友坐在一起——Shaw从来不会让其他的alpha太靠近Root，即便是在教堂也不可以。她有时候甚至会觉得自己对Root的保护欲太过夸张，但她就是忍受不了那些alpha看她的眼神，那让她觉得恶心。

然而那一天教堂并没有做弥撒，牧师召集来了镇上所有的人，告诉他们西方城镇爆发的黑死病已经快要蔓延到东边了。为了避免瘟疫传染到这里，镇子要被教区主教派来的军队封锁，这意味着所有对外的生意都不能进行下去了。商人们都在抗议，包括和Shaw一起工作的伐木工，他们可不想因为那听起来似乎对镇子没有威胁的瘟疫而断了财路。那次集会不欢而散，一部分人觉得教会在保护他们，而另一部分则在抱怨自己的生计。

Shaw没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她还处于被Root认同的得意中。她们决定在下个月举办婚礼，邀请些邻居，Shaw会在那天晚上标记她。Shaw再一次难以入睡，她想象着在教堂里亲吻Root，想象着她的犬齿刺入腺体时会是怎样的触感，也提前考虑着在标记Root之后该说点什么。

Root即将成为她的omega，唯一的omega.

她和Root订婚后的第三天，一队主教区派来的骑兵就把镇子封锁起来了。在瘟疫彻底结束之前，无论是粮食、皮毛、牲畜还是其他物资，镇上的人都要自给自足。Shaw出门的时候正好目睹了几个贩卖谷物的商人和教会的人争执，其中一个人试图强行让马车穿过通往另一个镇子的主道，但是结实地挨了骑兵首领的一拳。

那件事让镇子上的居民和教会的关系变得有些紧张，不过在听那些一路赶过来的士兵描述过他们见到的饱受瘟疫折磨的人的惨状之后，大部分居民还是勉强接受了让教会来彻底接手管理小镇。

Shaw有点扫兴，她原本计划的婚礼完全被这一些列事情打乱了。人们都开始疯狂地囤积物资，她们也不得不花更多时间和精力去为这不确定期限的、与世隔绝的生活做准备。Shaw用新的木材加固了房子，Root从染坊带回了更多衣物；她们也一起去封锁线附近的林子里打野兔和驯鹿，制成肉干和皮草大衣，毕竟在来年春天到来之前，小镇大概是不会被解除封锁了。

一个星期之后，负责看守墓园的年长的beta忽然发了烧。医生不敢确定他是染上了黑死病还是普通的感冒而已。他的家人本来想要瞒过教会，却在两三天之内也都先后被传染，当佣兵闯入他们的房子时，见到的是几具皮肤上布满黑斑，口鼻出血的腐尸。

镇子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没有一个人愿意处理尸体，最后牧师不得不让大家把整个房子都放火烧掉。平时和守墓人接触比较多的人被其他镇民孤立起来，没有人再和他们交换物资，甚至不会再和他们交谈。每天出门的人也越来越少，大家都藏在已经变成避难所的家里，Shaw和Root当然也担心，她们上一次这样紧张可能还是在刚离开家乡的村庄无依无靠地在外面流浪的时候呢，不过现在的情形完全不一样，黑死病比所有人想象中都可怕的多。

守墓人一家去世四天后，几个糕点师也染上了黑死病，他们的信息素变的恶臭，还带着股腐肉的味道。镇上的一名医生试图帮忙，但他搭上了自己的性命也没能把病人救回来。

烧掉尸体的时候，Shaw看到一只信鸽落在了教堂的窗檐上。在小镇的传统中，鸽子会给人们带来好运，但Shaw在和Root一起回家的路上，总觉得有什么更糟糕的事情会发生。

那天晚上她撑在Root身上，调整着呼吸等待着结消下去的时候，还是不能摆脱那种不安，或者说焦虑。Root当然也有注意到Shaw的异样，她捧住Shaw轮廓分明的脸颊，像安抚小兽一样地理着她鬓角的碎发。

“你不用这么担心的，Sameen…”她抬起头亲吻着Shaw的额头，用指尖擦去上面细密的汗滴，“马上就要到冬天了。”Root说的没错，寒冷的天气会不利于瘟疫传播，兴许深冬的时候黑死病就会有所好转。Shaw点了点头，疲倦地把下巴垫在Root的肩膀上，用牙齿轻咬着她的肩头。

Root总能让她平静下来，至少是暂时的，就像六年前她们刚搬到这里时一样，Root平复了杀人给她带来的不安与愧疚。Shaw把脸颊贴在她的左胸上，她的心跳同样给了她一丝慰籍，而还留在她体内的结却因为Root微弱的颤抖再次来了兴致。

她们都累坏了，那一夜Shaw睡地很沉。

她们被屋子外面的嘈杂吵醒时，已经将近中午了。Shaw像每天一样比Root早起了一些准备去做早餐，然而当她悠闲地哼着小调，拉开窗帘看向窗外时，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全镇的人都围在她们的房子附近。

牧师和修女，骑兵和猎人，屠夫和磨坊老板，伐木者和染坊工人——同事，朋友，邻居——她们本想邀请来参加她们婚礼的人。

她让Root待在二楼的房间里，自己下楼查看情况。

当她推开门的时候，本来吵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木门发出的吱呀声。

“What is this about?”Shaw警惕但也纳闷地扫视着把她家堵了个水泄不通的镇民，她刻意释放的充满威胁意味的信息素让站在前面的omega和beta，甚至几个alpha都后退了几步。

“我昨晚收到了Hersh教皇的亲笔信，”牧师最先开了口，他的脸色很难看，像是经历了长时间的思考和挣扎，“黑死病不是单纯的瘟疫，它是恶魔带到人间的诅咒。”他从羊皮夹里取出一封带着火漆印章的信，指着最后一段文字念道：“经过多位红衣主教证实，凡是无法自行散发信息素的omega，都是造成黑死病的始作俑者；她们是恶魔的使徒。”

人群再次躁动起来，那些来封锁镇子的骑士都在附和，其中有一个人甚至往地上吐了一口表示轻蔑。

Shaw没有说话，只是盯着牧师绿色的眼睛，她发誓那一瞬间牧师眼中闪过一丝怯懦。她释放着更强烈的信息素，大多omega都已经有了承受不了的神色。

“你和你的伴侣是六年前搬过来的。”牧师清了清嗓子，提高了声音试图挽回自己的威严，“也就是说，我们并不知道你们的底细。”

“所以呢？”Shaw眯起了眼睛，扶在门框上的手攥地越来越紧，指甲在木头上留下痕迹。她原本以为是自己当年杀死Root继父的事情终于传到了镇上，但现在他们的目的已经很明确了。

他们要夺走Root.

“虽然这几年来你们并没有做任何越轨的事情，但……”

“我们要相信教皇，Sameen Shaw小姐。”

“现在在这所房子里的另一个人，正是没有气味的omega.”

“一个女巫。”

“谁也别想碰她。”Shaw拿下了挂在墙上的伐木用的斧子，放在手里掂了掂。

教会的雇佣骑士立刻取出佩剑，牧师及时拦住了一个已经打算冲上去的alpha.

“我想你误会了，Shaw，教皇只是命令我们把这些女巫送到教皇城，这是为了她们好。”牧师的气息有些不稳了，被夹在两方之间让他也确实为难，“请你配合一些，把Root交给我们，我……”

“Sameen？”Root的声音突然从Shaw身后传来，她本能地转头的一瞬间，雇佣骑士们就蜂拥而入地强行闯进门。Shaw一斧砍在最先进来的alpha腿上，接着是下一个人的胳膊，常年伐木虽然让她比同龄人要强壮许多，可当她面对的不再是醉酒的猎人，而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骑士时，那点蛮力根本就是螳臂当车。

一个中年alpha几拳就把她撂倒，和另外几个人一起把她死死按在地板上。她奋力抬起头，却看着Root被他们粗暴地揪住胳膊。

“Root！”她近乎发狂般地挣扎着，Root的尖叫比脸上的伤口让她更疼。

其中一个骑士干脆用桌子上的餐巾堵住了Root的嘴，然后用带着铁制手套的右手重重砸在她头部。

Shaw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她挣脱开三个alpha的钳制，从地上爬起来时，连骑士长都愣了一下才又追上去从后面勒住她。

“我会杀了你们，我发誓……”她再次被按倒在地，镇民们已经帮着雇佣骑士把昏过去的Root拖出屋子，送进提前准备好的笼子里。

她看到Root的那些在染坊认识的朋友，她们胆怯地站在一边，目睹着这一切发生。Shaw放弃了挣扎，几乎哽咽着用恳求的眼神望着她们。

“Jenny！Kim…Susanna！Please！”她用尽力气向她们的方向挪动身子，“你们了解她的，她不是女巫……”

几个omega不敢直视她，只好把视线移开。

“Please do something…Or at least say something! Please…”

没有人回答，除了Shaw的叫喊声之外，只有受伤的骑士的咒骂声，甚至有人说应该把Shaw直接处死。

“她一直在睡一个该死的女巫！谁知道她是不是也被诅咒了！”一个手臂还在流血的alpha举起双手剑就对着Shaw的头就要砍下去，骑士长用自己的剑及时挡住了这一击，剑刃相撞发出刺耳的声音。

“够了。”他反手给了下属一巴掌，后者踉跄着退了一步，“我们抓到女巫了，接下来要做的是把她押送到教皇城，不是对任何人执私刑。”

Shaw的双手已经被用粗粝的麻绳捆住，在被不甘心的alpha一棍击中头部之前，她看到的是瘫在马车上锈迹斑斑的铁笼里的Root.

Shaw醒来的时候，自己身边坐着几个omega. 她很快通过信息素确认了她们正是Root在染坊的朋友。她们告诉Shaw雇佣骑士已经离开了镇子，带着Root一起去了南方。

“Root不是女巫，我们知道的，可是……”

“很抱歉，Shaw.”

Shaw摇了摇头，她并不怪罪她们，在教会绝对的权威面前，她们和Shaw都是一样的无力。Shaw酸涩的眼睛忽然有些肿热，她第一次在除了Root以外的人面前流泪。

一个月之后Shaw养好了伤，在那段时间里镇上的其他人都对她敬而远之——那些她本想邀请来参加她和Root的婚礼的人——看着她原本的新娘被夺去的人。

在和那几位照顾她的omega道别后，Shaw整理好了不算多的行李，从后院的果树上摘下了一颗苹果，放在最贴身的口袋里。她烧掉了那栋她和Root一同生活了六年的房子，当屋顶已经冒出浓浓的黑烟时，没有人来救火或者查看情况，就好像她们根本不在乎Shaw是否还在屋子里，她是否有危险。

她最后看了一眼即将倒塌的房子，背着行李沿着一条向南的河流离去。

Shaw再一次离开她的居所，她曾经以为的、已经让她生根的地方。但就像Root说的那样，她们都是没有根的人。

They shall never go home and… they have no ho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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